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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阿妈让你把花姨送来的水缸搬到院子里去!”

柯景凤对着正在帮邻居阿伯装货的柯景政喊,柯景政朝老板挥手示意自己回家一趟,然后朝着阿凤的方向奔去。

阿凤把身上随身带着的白毛巾递给他,他笑着接过去猜脖子上溅上的污水。

柯景政来到台湾已经一年,两人行事十分默契。

邻里全知道柯家来了个莽小子,阿凤妈白捡了个儿子。

柯景政把水缸从花姨家门外搬到自家院子里,花姨看着这个干事爽利,身材健壮的青年直夸。

“哦呦,你阿妈和阿凤可算是熬出头了哦,哪找来的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转头看见出来帮忙的阿凤,“我看你不如娶了阿凤做上门女婿,你们两个郎才女貌好不般配哦!”

阿凤听了,一身血液直往脸上冲,一会儿就小脸通红。但她一向羞怯,咬着嘴唇不敢回话。

柯景政闷头做事,也是一言不发。

阿凤帮他扶着边角,以免磕碰,微微抬头,看见他因为用力脖子上凸起的青筋,心里突然好似擂鼓,更加用力地咬嘴唇,唯恐自己不敢示人的心思被人发现。

“你怎么了?”柯景政突然看她。

她被吓一跳,连忙摇头,“没……没什么。”

柯景政将手里的可乐递给她,冰镇的气泡水沁心凉,浇灭盛夏酷暑。

家门口不远处就是蓝色无边的大海,再走近些就能吹到咸湿舒适的海风。海滩旁是棕榈树,棕榈树下是金色沙滩。

柯景政总是在做完白天活后寂静的傍晚,一个人走到那儿去吹风。

有时站着,有时坐着。

还有一次,他竟然睡着在哪儿,把阿妈和她都吓了一大跳。

那次阿妈还说,“走了也好,不明不白地留在我们这儿算怎么回事呢?”

“一场相逢,权当缘分罢了。”

阿妈看着很豁达,实际晚上吃饭时又叹息,“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不知道今晚的餐食有没有下落……”

结果她第二日清晨去阿伯家帮着捕鱼的时候,就在那儿发现了他。

她吓了一跳,看他好像看大变活人魔术里的助手。

柯景政一边帮着阿伯搬箱子,一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他说自己昨晚太累了,在海边吹了一会儿海风,没想到直接睡过去了。

这个原因是阿凤怎么也想不到的,她愣了两秒笑出声来。

柯景政到了柯家后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这个无比文静的女孩子笑成这样,于是自己也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后来她总爱跟着这个奇怪的人一起到海边散步,也许是怕他哪日又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金黄色的沙滩上,阿凤喜欢湿着脚,她对柯景政说,“你也试试。”

柯景政脚上穿的有些破烂的帆布鞋是阿妈给他在集市上花了三百台币买的,他小心翼翼地脱下来,把鞋子放到远处,不会被海浪打湿的地方。

金黄的沙子包裹住沾了海水的脚丫,走起来绵软舒适。

“你还是没有想到你从哪里来吗?”阿凤悄悄抬头看柯景政的神色。

他脸上一如既往的温和表情,然后轻轻摇头。

他没有办法告诉身旁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他背负着什么借住这里。

他对阿妈和阿凤说自己失去了记忆,阿妈说正好阿凤从小就想要一个哥哥保护她,从此你就叫阿政,保护我们阿凤吧……

于是他改名换姓,世外桃源一样的静谧安逸生活对他来说好像是自己偷来的一样。

“我来的时候,身上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吗?”

阿凤愣住,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他来到自己家后的一年已经问过无数次。

可是除了那一身破破烂烂看不出原貌的衣服和满身几乎致命的伤,他来时手中真的空无一物。

阿凤又问,“你希望自己想起来从前的事情吗?也许你的阿爸阿妈……”

她突然停止,因为自己似乎看到柯景政面上的表情一瞬间有变化。

他从来都是那副温润有礼的样子,让她一直觉得他一定有一个很好的家庭,即使隐在臭鱼烂虾中,穿着沾满鱼腥的工装,他也和身边人散发出不同的气质。

可是刚刚那一刻,她竟然觉得那个一直如璞玉般的人有了裂痕。

柯景政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阿凤这个问题,也没有办法告诉阿凤自己每日站在这里望去的方向就是港岛的方向。

那是他前半生温暖如梦的家,也是一朝被摧毁,父母丧生的地狱。

阿凤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单纯到他刚到柯家一月时看到他换药时都会落泪。

他想,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相信这个世界存在恐怖的另一面的。

能够生活在这样的阳光下,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求的,他怎么愿意让她看到站在黑暗污浊下面的站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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