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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髓 第7节(2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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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心的两个人却是最安然的。丞相忙着睡觉,她忙着窃玉偷香,人生就该是这样的嘛!她昂起头,心安理得地吐了口气,目光随意在室内游走。他的床榻边上另有一架屏,屏后是一个巨大的衣架,平摊的两臂架起了他的朝服,绛缘领袖,朱红大带,明明和别人差不多,穿在他身上就出奇的英武,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只是多不公平,她觉得他无一处不可心,他却说她不是绝色。这句话太伤人自尊,让她不平到今日。等着吧,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刮目相看的,什么叫绝色?穿上曲裾,绾起倾髻,我花开后百花杀,她才是真正的绝色!

视线继续游走,衣架一旁的墙头上挂着他的玉具剑。大殷规制是如此,皇帝用鹿卢,皇子和一品用玉具。他的玉具还是文皇帝赏赐的,和众皇子一样,吞口上镶了兽首。文皇帝曾称他“吾家麒麟儿”,不知当时的他是什么样一种心境。这些年权倾朝野后有没有认祖归宗,不得而知,只知道朝堂上没有别的姓燕的。或许他也感念文帝厚爱,将自己认作源家人了。正因为如此才麻烦,她想同他发展叔侄以外的关系,结果他却抵死不从。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打算找个地方坐下,反正今天没旁的事,就在这里等他醒好了。眼尾一扫,扫过一扇窗,忽然发现窗外站着个人,满脸肃穆,冠服端严,就那么蹙眉看着她。扶微脑子里嗡地一声响,下意识低头看榻上,背身而躺的人睡得香甜,痛快地翻了个身,她这才看见他的脸,居然是锦衣侯连峥!

这下她慌了神,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刚才她的小动作他都看见了吧?她脸上火辣辣地灼烧起来,太丢人了,她明明是来给他惊吓的,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这样?帝王?她在他面前还有什么帝王尊严可言!

她垂头丧气从卧房里走了出来,连酒坛都没带。看来戏是唱不下去了,这么好的机会,全毁在她的心念一动上。

她走到他面前,因为羞愧,连脸都没有抬一下。丞相低头看她,忽然斗志全消。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渐渐有了执掌江山的能力,但太年轻,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如果不加留意,将来这便是最大的软肋。

他拱起了手,“主公……”

她抬袖示意他别说话,不想惊醒榻上的人,免得彼此难堪。

他心领神会,牵袖一比为她引路,衣袍翩翩拂在她手上,她默默抬眼看他的背影,真有种就地躺倒大哭一通的冲动。

以前听说过他和锦衣侯颇有交情,没想到两个人可以不分彼此到同榻。前面门客们义愤填膺恨不得生吞了她,后院两个人睡起了午觉,这究竟是怎样一种不可言说的关系!难怪曾经有风言风语传到她耳朵里,说丞相和连峥至今均未娶亲,是因为两人断袖。她那时是不信的,如今看来好像真有些苗头,她顿时有种吃了苍蝇的可怖感觉,这个连峥绝不能再留在京师了。

她振作起了精神,如果就这么萎顿了,岂不让他看不起?所以丞相回头的时候,见到的仍旧是意气风发的少帝,转变如此之快,姑且当作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吧。

他将她引进书斋里,请她上座,少帝环顾四周,喃喃道:“这里我也来过的,和上官照一起,在这书斋里读过半天书。”

丞相沏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淡声道:“主公今日来,不是为了追忆当年吧?臣看见那头黄牛了,还有主公带来的酒……荧惑守心是大凶天象,秦皇三十六年有坠星落地为石,有谣言传‘始皇帝死而地分’,秦皇将落石附近的住户全杀了……如果臣一去,能保江山永固,主公万寿无疆,臣当慷慨赴死,绝不推诿。”

扶微听后一笑,“可是三十七年,秦皇依旧崩于第五次东巡途中。天道昭明,禳解无用。相父放心,就算我死,也舍不得动相父一分一毫。今天原本是想同相父开个玩笑,长史说你休息了,我不愿意败兴而归,才执意进后院的。”她脸上浮起哀愁的神色来,“毕竟今日不知明日事,也许我哪天忽然病倒,就此一命呜呼了也未可知。如今趁着自己还能走动来找你,怕将来我卧床了,相父操劳国事,想不起来看我。”

她说得很动情,连丞相都有些分不清真伪了。但她确实没有动杀机,这点他看得出来。这世上哪有赐死还招摇过市的,皇帝要人命,有的是办法,牛酒不过是其中一种罢了。若不从,还会有穿着丧服的文武大臣登门来哭丧,那样的迫死,才是最最令人痛彻心扉的。

他仔细打量她的神色,“主公怕吗?”

她说:“怕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天要杀我,哭着是死,笑着也是死。我当了十年帝王,什么也没落下,除了太后,最放不下的就是相父。”她眨了眨眼,“相父,我若死了,你会想我吧?”

丞相居然真的一本正经考虑起这个问题来,会不会想她,可能不会。对他来说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一样,这十年间他辅佐过她朝政,当过她的帝师,然而她是个性格不鲜明的孩子,若说给他留下过什么深刻的印象,过去的九年加起来,也不及这一个月的多。可一个月,短短的交锋,事情一完就风过无痕了,他得物色下一个接班人,哪里还有时间来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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