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几个脑袋凑过去,看袋子里的苹果。
“害,男人家懂什么。”
“小月子可不能吃这些。”
宋迎春说:“吃一点都不行吗?等玉玲子好了再吃也行啊。”
很多人都笑了,理解他的好意,又笑他无知。
杨兰芳把东西放下,摸摸桌上的海碗,碗边一个红糖罐子。那是一碗飘着黄油的鸡汤,她用汤匙剜下一大勺红糖,和在鸡汤里,油光都被染成暗红色,像一大碗药。
杨兰芳虔诚地端着鸡汤走到床边:“姑娘,快喝。”
众人的目光都跟着过去,看着宋玉玲。
宋玉玲接过碗,咕咚几大口喝完了暗红的鸡汤,嘴边挂着油花,露出一点讨好的笑容。
人声又围绕着杨兰芳展开,她的嗓门向来大,即使表现悲怆都是尖锐的。
“我们家圈里的鸡,也不留了,这几天都留着给玲子补呢。”
“是得好好补,玉玲子这把伤身啊。”
“向海平家那个媳妇你知道吧,月子没坐好,要二胎一直要不上。”
“还没要上啊,这都好几年了吧。”
“没要上没要上,我上个月去县医院拍片子还遇到她呢,听说没少为这事情吵架。”
“一胎是姑娘,肯定着急么。”
话题刚刚说开,又扯到宋玉玲身上,宋迎春听见有人问,是男是女。
杨兰芳的眼泪又下来了,动情地哭诉:“是个男的。”
人群中响起一片咋舌声,随后又唏嘘感叹:“作孽啊。”
宋迎春听不得那两个字,那些声音像是在努力压制音量,证明自己说的是悄悄话,又语调清晰得生怕别人听不见。宋玉玲躺在床上,一碗鸡汤发出浑身的汗,她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宋迎春知道一些这边坐月子的规矩,比方说再热都不能受凉,比方说要喝很多很多红糖,不能吃一颗盐。
玉玲子是个嘴馋的小孩,最喜欢的零食是辣条,她打工的厂子太偏僻,宋迎春买过一整箱辣条,放在她宿舍床底下。初三的时候,县城开了肯德基。宋迎春揣着200块钱带玉玲子去吃,吃到撑,还剩140。
宋迎春觉得自己还没长大呢,玉玲子却在床上,在人们嘴里,坐实了小媳妇的身份。
他站在屋子里,有那么一瞬间很想赶走人,让她们带着嘴,带着声音都滚蛋。可他终究是不敢这样做的,被赶走的只有他自己。
宋迎春转身,迎面撞到邹良,提着两袋子红糖和一筐鸡蛋,被宋迎春撞得趔趄一下。
“迎春。”邹良喊他。
宋迎春不答话,扭头就走。
邹良追着他来到院子里,宋兴正在鸡圈里来回跑,十来岁的男孩子有些怕似的,追到鸡又不敢逮,折腾得一身鸡毛。
宋迎春走过去问:“你抓鸡干什么?”
宋兴答:“冰箱里的鸡没有了,我想再抓几只杀了备着。”
宋迎春让他出来,宋兴便乖顺地退到一边。宋迎春站在圈里,伸手抓住一只肥硕的母鸡,母鸡咕咕叫唤,不停蹬着爪子。邹良想过来帮忙,可宋迎春还是无视的模样,简单说了句:“不用。”
他走到井边,小腿死死夹住鸡身子,接过宋兴递过来的菜刀,扯长鸡脖子,毛都没拔,一刀豁开喉咙。母鸡长得壮,力气也大,没死透的时候挣得最狠,扑腾得宋迎春裤腿上全是血。
他压下鸡头抵在水泥地上,白亮的刀刃剁下去,砍在水泥地上。干巴刺耳的一声钝响,鸡头咕噜滚到一边,不挣了。
那一刀,邹良看出来惊心动魄的凶狠气势,心口跟着掉落的鸡头缩了一缩。
宋迎春蹲坐在井边,低头不说话。邹良站在他身后轻轻喊:“迎春……”
他抬起头,好像才意识到这人是邹良:“里面热的很,回去吧。”
邹良点头说好,跟宋迎春一起出了宋玉玲家的院子。
后来的一周,宋迎春都没去溪滩。邹良开始关注宋玉玲的恢复情况,以及村里的流言是否换了新的话题。他没去深究宋迎春为什么不来了,但认定玉玲子这事过去了,宋迎春便会好起来。
可是泉灵村已经太久没出过大姑娘的丑闻了,又是农忙,村里的酒鬼赌徒偷情人都忙得没空作妖,玉玲子打胎这事,热度经久不衰,顺道拽出一堆相关的陈年往事。谁家媳妇以前也打过,谁家姑娘怀上了直接跟人跑了,多少年都不回来。
流言长成一个调皮的孩子,在泉灵村的天空迎风飞翔。听见人们的讨论就停下来,落在屋头上,歇在树梢里,汲取力量壮大自己,再去反哺大家无聊的神经。
邹良极少出门,陈春梅也向来不屑嚼舌根,即使这样,邹良也知道宋玉玲还在舆论中心。邹良宁愿自己再高考失利一次,金凤凰变成衰麻雀,显然更有聊头,更何况他妈还这么不讨人喜欢。
晚饭时候,陈春梅又说去复读的事情,说二中的老师打来电话,邹良过去复读可以不收学费。又朝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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