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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地多飚风,树木何修修!

离家日趋远,衣带日趋缓。

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秋风乍起,草木也见了枯色。

陇中麦熟期已过,农人收割过粮食,大大小小的鸟儿飞进田野间,与那些失了丈夫与父亲的孤儿寡母争夺田间最后一颗麦穗。

沿着河岸向北行进的十几骑走得并不快,为首者肤色黝黑,是个三十余岁,西凉长相的武将。他漫不经心的巡查河岸那些大大小小的堡垒和瞭望塔。

诸葛丞相十分看重渭北一线的防御,修建了数十座瞭望塔,日夜不停的监视着河对岸的动向,除此之外,又遍布探哨,称得上是严防死守,绝不令魏军偷袭渡河。

但在董暠看来,丞相实在谨慎太过。

自禹门口而至潼关,黄河只有两处水势平缓,可渡河之处。一处为蒲坂,过河便是渭北大营,孟起将军亲自镇守,可保无恙;另一处在龙门,距离魏军的弘农大营足有三百余里,道路崎岖难行,夏阳城又建在过河口处,堪称万无一失,怎需如此戒备,每日探查不休?

“将军,要歇一歇吗?”心腹察言观色,策马上前,“也顺便巡查一番附近村庄有无异样。”

村庄能有什么异样呢?营中每日派出近百斥候,村庄都认得这些西凉士兵的面孔了,据说前些日子还出过那么一档子事:某名斥候过时未归,营中以为出了什么事,多派哨马出去探查,才发现那名斥候去一户农家同家中女孩儿交流感情,正巧被田间归来的女孩儿父亲逮了个正着。

这事一时传为营间笑谈,马将军听闻后没忍住火爆性子,差点拔剑砍了那个斥候,最后据说是农户求了田吏亭长来营中求情,才免了那军士的死罪,至于最后是不是被将军逐出军营,去当人家的女婿,这就无人得知了。

想到这一桩新闻,董暠也叹了口气。

他跟在将军身边,自然谨言慎行,就连倾慕那名沓中酒家女,也是老老实实去提了亲,走了流程的……

但世事并不尽如人意,他用这几年攒来的私房钱换来美人垂青,家中大妇倒也没为难他那娇娇怯怯的侧室,就是从此之后,驿站再为同袍送来寒衣家信时,他再也没收到过自己那份。

…………就好像大妇已经全然将他弃之脑后了一样。

这也太惨了。

“再继续向前吧。”董暠从胸腔中呼出一口浊气,“前行至夏阳外三十里处,而后再回返。”

他策马前行,其余骑兵们也一夹马腹,随即跟上。

不知谁又唱起那首古歌,沉郁苍凉,他虽不通文墨,却也能跟着一和。

“秋风萧萧愁杀人。出亦愁,入亦愁。

座中何人谁不怀忧?令我白头。”

当古歌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进渐凉的秋风里时,这位从小跟随阿兄四处征战的偏将军忽然勒住缰绳,止住了骑兵前行。

有什么低沉的回响,自远处而来。

似夏日里的闷雷,却远比那更令他熟悉。

前方是一片坡地,董暠猛地一夹马腹,策马冲上丘陵时,路边田野里正捡拾稻谷的农妇稚子也疑惑地三三两两,抬起了头。

自夏阳方向,一大片黑云铺展开来,以极其有压迫性的姿态涌向了他。

那不是从天而降的黑云。

那是曹魏的玄色旌旗。

因而闷雷般的回响声此刻也变得明晰——是千万匹战马奔腾时,土地也为之颤抖的声音!

夏阳已失!

但这一路竟无斥候报信?!

须知营寨附近五十里皆有斥候探马,只要有半分异样,必须回报!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时,董暠调转马头,拼命向着大营而去!

建安三十三年九月,司马懿率部五万余经龙门渡河,南下夏阳而直攻渭北,郭淮张郃率部自蒲坂而出,搭浮桥为援,一时关中震动。

最先得知消息的不是诸葛丞相的渭南大营,而是与马超部互为犄角的临晋。

此时领一万兵马驻守临晋的翊军将军邓艾接到急报后,却并未立刻出兵救援,而是坐在府中沉思起来。

“将军,为何不即刻点兵出发?渭北被攻打甚急,迟则有变!”

邓艾手里拿着那封急报,时不时在案几上敲一敲,他入蜀多年,但口吃的毛病是一直没改过来,因而讲话十分缓慢。

“夏……夏阳,丢失?”

“是,虽不知魏军如何攻下夏阳,但夏阳城建在岸边,若非已破,魏军怎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兵临渭北?”

邓士载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出身寒门,长得也平平无奇,几个月前那场渭北之战,为令马谡部脱困,他拼了命去救援,差点将自己与伯约陷进去不说,脸上还多了一道疤。

尽管挣来了“翊军将军”这个官职,但脸上隐隐的疼痛还会提醒他,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之理。

这位野心勃勃的年轻将军又敲了敲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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