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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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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是谁的笑意。那笑意越来越浓,终于汇成一句低低的话。

“先别忙着收。这果子,在下馋了很久了。”

能在这当口不请自来、不告而入的,不太会是朋友。连问一声“谁”都嫌多余。潘小园噌的拔出自己的小匕首,转身便是战斗姿态,挡在自己胸前。

花木瓜空好看,杀不了人,但震慑力应该还是有那么一点儿。

这才看清来人,低声惊叫:“史文恭!”

史文恭玉树临风地立在一丈之外,天晓得方才被梁山人众灌了多少酒,大约半数是跟武松对拼的。此时却也面白唇红,让人怀疑那些酒去哪儿了;目光炯炯,将这位握着匕首的小娘子认真瞧了瞧,几颗银杏果儿握在手里,一抛一抛的,嘴角抿出一抹笑意。

潘小园觉得要是他真想做点什么,自己就算化身千手观音,每只手上一把刀,恐怕都得马上堕入轮回。这么看来,钓鱼哥虽然来意不善,至少还在给她说话的机会。

刀不离手,气场做足,凛然问道:“你来干什么?”

“酒喝多了,出来透透气。梁山的兄弟们可都不太好惹,只好找相熟的聊聊天——娘子这里可也没关门谢客啊,是不是?”

潘小园眉毛一竖。睁眼说瞎话,门当然没关,小弟肘子正晕在地上呢。

警惕不减反增,冷冷问:“你是如何寻到这里的?”

史文恭笑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北方盗门总舵,竟然已经搬到梁山了。”

一面说,袖子里滑出一样东西,不偏不倚,抛到桌上一堆碗碟之间。

一个破罗盘,指针可怜巴巴地弯着,本该指北的,眼下指着天,边缘碎得犬牙交错。

潘小园惊道:“你把时迁怎么样了!”

史文恭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下她的神情变化,才轻轻松松地说:“这里是梁山地盘,我就算是折个一草一木,只怕都活着下不去山——放心,一个小小的警告,没怎么样。”

潘小园飞快思忖。史文恭“夜游”梁山,自然不希望身边多一副随时恭候的顺风耳。因此出于谨慎,也会来个先下手为强,撵走这位摸金校尉兼王牌间谍——时迁刚刚从她这里离开,也许还在迷路当中,被史文恭截住,来个顺藤摸瓜,倒是十分有可能——因此也不能说是专门冲着她来的。

史文恭解释完毕,不拿自己当外人,往里走两步,眼睛瞄着方才武松坐的那凳子,就要去歇脚。

“等等。”潘小园不敢拦,小匕首原地挥一挥,“天色晚了,恕不见客,要聊什么,明日再说,你请回吧。”

史文恭当她是空气,自顾自坐下来,十分优雅的姿态,将硕果仅存的那几颗银杏一颗颗吃了,大言不惭地问:“还有吗?”

有些人就是以激怒他人为乐,但不得不说,他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潘小园觉得不能让他得逞,压下火气,换了一副客气笑脸。

“奴一介妇道人家,独居在此,怕是不太方便开席请客。官人自重。”

史文恭嗤笑起来:“原来如此。那方才在娘子这里喝茶吃果的,想必是个不自重的鬼了。”

人嘴贱则无敌。潘小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跟他比贱:“你管不着。”

一面说,一面还不忘偷偷伸手上桌,把自己抄来那密信副本悄悄抓住,手指头挪动,慢慢拿过来,飞快揣进衣襟,贴胸藏好。看他史文恭还怎么抢。

史文恭眼睛微闭,似是没看到,口中不无遗憾,却是在跟她说话:“娘子把史某当成什么人了。不属于我的东西,就算送上门,我也是不会惦记的。”吃完最后一颗果子,掸掸双手,笑得文雅,“你若信得过某是正人君子,就容我片刻时间,我告诉你,这钥匙到底是开什么锁的。”

如此开诚布公,潘小园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才不信,身子纹丝未动,“既如此,方才聚义厅为什么不说?”

史文恭嗤笑起来,俊脸上多了一道笑纹,嘴角斜斜的,噙着一口辛辣。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们梁山那几位大哥,灌酒倒是配合得不错,其余的,只怕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我若说出这么大干系,你们梁山自己得先乱起来。”

这话贱则贱兮,一针见血,没理由反驳。

“那,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史文恭轻笑:“我只想看看,能劳动盗门时迁来偷我一句话的角色,是不是会更懂事些。”

他所知的水泊梁山,作为北方黑道大本营,是出了名的义气为重,只要是加盟的好汉,都是经过严格筛选,无一不是肝胆相照两肋插刀,晁盖叫往东,便没人肯往南。基本上不会有人会做出偷听老大机密的事儿。

所有当他发现时迁那鬼鬼祟祟的影子,既是吃惊,又有些惊喜,无异于在阳关大道一侧,窥见一条曲折幽深的近路。

潘小园深呼吸几口,用心听听门外,知道自己耳不聪目不明,然而终究是一点鬼动静都没有。史文恭这是专等武松走远,吃定了自己拿他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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